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倪大野向两人告了一声罪，走过去拿起了话筒：“我是倪大野……精卫先生，我当然有空……精卫先生，那就等会见。”
他搁下电话，向两人耸了耸肩膀道：“两位仁兄也听到了，汪先生请我吃饭，倪某不得不去。此事……”
“好吧，那我们只好改天再去了。”唐生明颇为遗憾地道。
倪大野一翻白眼道：“干吗改天？我这个人心胸宽大，不记隔夜仇，万一明天忘了怎么办？”
唐生明和戴笠二人心说，你这是心胸宽大吗，你这是连一晚上都忍不了啊。
只见倪大野挥了挥手道：“你们在四马路等我，倪某从汪公馆出来就去找两位仁兄——我们到香芜院共谋一醉！”
民国十六年（1927年）12月14日。星期三黄昏。
魔都法租界，打靶场路汪公馆，露天阳台。
眼看还差九天就到冬至，上海夜间气温也普遍降到了10摄氏度以下。
夜风冷冷，汽灯摇摇——配合汪公馆中悬挂的白灯笼，竖立着的招魂幡，摆放着的纸花圈，还有女子隐隐的抽泣声，怎么看怎么像是恐怖片的场景。
倪大野也是胆子大，不然真不敢在这种地方吃饭。
当然啦，汪前主席夫妇不是要拍恐怖片，而是给他们的长子做头七呢。
按照华夏的丧葬文化，头七的重要性仅次于落葬。
在这个晚上，死者魂魄会回到家中，因此家人要给死者做一顿晚饭，让他们吃饱了好去阴间报道。
而且家人还要回避，以免死者见了记挂，影响他们的投胎转世。
所以汪公馆今天晚饭吃的特别早，又由于餐厅改成了灵堂，就连汪前主席请人吃饭，也只好摆在了露天阳台之上。
“四十年来家国，三千里地山河……啵！”
汪前主席嘴里念了两句诗，手上打开了一瓶白兰地，“咚咚咚”地给席上三位熟客各自倒了一杯酒。
其中有人起身想帮他倒酒，却被他给坚决阻止了道：“让我来！”
“……最是仓皇辞庙日，教坊犹奏别离歌，垂泪对宫娥！”
他一边倒酒一边念李煜李后主的这首《破阵子》，倒完也正好念完，便拿起自己面前酒杯一饮而尽。
还别说，老李和小汪确实颇有相似之处，两人都是才华横溢，也都是孱头无比，妥妥的亡国之君。
席上三人互相看了看，也陪了他这一杯。
有一人干了一杯白兰地之后，也被酒精刺激得胆子大了起来。
他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，大声道：“我总是不明白先生遇事便出国。中山舰事件发生时，先生本可不必走的，却走了。现在四中全会快召开了，拥护先生的人不是没有。凭先生的资历和威望，还担心选不上国民政府主席？”
原来此人就是得知汪前主席遇刺之后，第一时间从广州刚来的广东省政府主席陈公博。
汪前主席长叹一声道：“公博，常先生既然容我不得，我又何必留在他身边合作？合则留，不合则去，这是我的办事原则。与其受人之羁縻，不如离去。”
其实他也不是不明白常凯申的这波阴间操作，不过他这个人就是这么孱头，一遇事情就慌了手脚，只想临阵脱逃。
别说局内人的陈公博了，就连局外人的倪大野都觉得他不应该离开。
南京特委会本来就是新桂系创立“伪机关”，开除出党就开除出党，被抓入狱就被抓入狱，这有什么了不起的？
就像陈公博说的，KM党内依然有一批人支持汪前主席，他被如此对待说不定还能争取到一波中立人士的同情和支持呢。
其实据他所知，颇有一些“党国元老”对汪前主席很是同情，其中甚至包括了宋子文。
他们觉得汪前主席如此顾全大局，不让他当“双料主席”也就算了，至少也要继续留在中央，当一个花瓶也是好的吗。
没办法，汪前主席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咬牙顶住，他早就成了华夏第一人了——果然是性格决定命运。
陈公博摇头道：“我的想法与先生不同。合则留，不合则去，虽然有古君子之风，但我认为每个国民对国家都有一份责任。我的处世原则是：合则留，不合则打，打不过才去。”
他顿了顿道：“我也知道留在上海有一定危险，但我要做一个斗士，上海就是我的斗场。我手下没有兵，但我手中有笔，还有一批朋友，我要同常凯申展开理论上的战斗！”
（笔者注：以上对话乃是他们两人历史原话，见于《陈公博回忆录》，略有修改。）
第六十五章 轩然无波 完（周六第一章！）
好吧，陈公博确实比汪前主席有种，他是这么说的，也是这么做的。
其后他真的留在了上海，办了两本杂志，一本名为《革命评论》，一本名为《前进》——听着都像是左翼刊物，实际上是形左实右。
陈公博